那是乙未年的第一场雪,比甲午年来的稍晚了一些。
已经是三月份,可白山黑水之地还是苍茫一片。
不过,到底是春天要来了,二表叔看十三姨的目光都开始带着些柔情了。
“父王,这是什么关系,怎么听着像是近亲呢?”
“你懂什么?在乌梢蛇家族,这已经是远亲了。”
“为什么春天一到,你二表叔看你十三姨就开始柔情了呢?”
“这……这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。”
“那春天到了,你看母后的目光是不是也这样?”
“闭嘴,你们还听不听?”
“听,听……”
乌梢蛇家族,是卡伦山百兽中族群最为广大的一个家族,不过,说起地位,那就数不上名次了。论凶狠,上有山君老虎,下有暴牙狼群,天上有金雕、雕鸮,地上有野狐、猞猁。论修为,狐黄两系就不说了,比不过,按理说,咱也是柳字号一门的,可人家讲究的是白柳花蟒,和咱们乌梢一点关系没有,甚至还要给白灰两族点头哈腰。
总之,呜呜泱泱族群一大众,却总是人家的口粮。
我叫小巴,是我母亲给起的名字。因为我天生头顶有一黑色肉瘤,跟个鸡冠一样,很像上古巨蛇巴蛇,所以得名。我的弟弟叫鸣蛇,鸣蛇也是上古巨蛇,我母亲起这两个名字,就是想着,有朝一日,我们兄弟俩也能修有所成,主要是不再做别人的口粮。
“您母亲,那就是我们奶奶啊?她长什么样?”
“我也记不清了?”
“你不认识你母亲?”
“给我起完名字那天,她就被金雕抓走了,尸骨无存……反正我们兄弟姐妹十多个,等活到开春的时候,我身边就剩下一个兄弟鸣蛇。”
我们两个,跟着乌梢蛇大家族栖息在卡伦山峡谷的地隙里。没有背景,没有依靠,勉强活着。
这不是随着这一场雪的融化,大地要解冻了嘛,于是我们的族长,也就是乌梢蛇家族唯一一个能化形成人的老前辈——乌祖,开始号召我们出去活动了。
我打小就聪明,而我那兄弟鸣蛇就要呆了点。
开会的时候,数千条蛇在一起,我明显看着舅舅、姨姨们都默不作声,只有我们这当年生的青瓜蛋子一个个想象着外面花草树木的诱惑,蠢蠢欲动。
终于有一天,乌祖算定了日子,说外边此刻阳光明媚,花红柳绿,正是地鼠成群泛滥的时刻,是我们出去开荤的时候到了。
于是乎,在乌祖的一声号令下,数千条乌梢蛇,嘶嘶地低吼着朝着外面杀了出去。
要么说我那弟弟脑袋缺根弦呢,乌祖一号令,他就闷着头往外窜。
我一尾巴就给了他一嘴巴,示意他不要冲动。
我这弟弟就这样好,只听我的话。
果然,左右那些老油条们,都是喊的凶,爬的慢。
等我们俩跟着一众前辈们到了洞口的时候,外面已经杀疯了,金雕、海东青、苍鹰、狐狸、猞猁但凡带翅膀的,但凡嘴上长牙的,都他么在我们洞口外边会餐呢,先杀出去那两千条生瓜蛋子,直接就成了别人的口中餐。蛇头遍地,黑血横流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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