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巧娟也习惯了:“老蟹,还愣着做什么,赶紧的去拿碗筷杯子啊。”
碗筷杯子拿了上来,傅巧娟给她倒上了酒:“静怡妹子,咱们好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,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。”
吴静怡笑了笑:“娟姐,我今天找你来有点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有个叫秀兰的你认识吗?”
傅巧娟一怔:“认识。”
“你知道她的身份吗?”
“她好像也没什么正经事。”
“娟姐,你是咱们的老人了,一个没什么正经事的,能够整天陪着你抽大烟,打麻将?”
傅巧娟沉默了下来。
吴静怡轻轻一声叹息:“娟姐啊,人大烟抽多了,脑子容易糊涂。你说吧,你透露了多少情报给她?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娟姐,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亲自来一趟吗?”吴静怡淡淡地说道:“如果你被请去,你知道会面对什么。说吧,我不让你受苦。”
“喂,怎么回事!”赵老蟹不乐意了:“怎么和我们家的说话呢?你他妈的打听打听,谁敢在我赵老蟹面前……啊!”
那两个年轻人站了起来,一个抄起一张凳子就砸到了赵老蟹的脑袋上。
另外一个蹲下身子,把赵老蟹的手脚捆绑住,又拿一块布堵住了赵老蟹的嘴,接着,当着傅巧娟的面,竟然生生的挑断了赵老蟹的脚筋。
赵老蟹在那痛苦万分的“呜呜”叫着。
傅巧娟被吓坏了。
“是他做的吧。”吴静怡无动于衷:“他是你相好的,那些情报,是不是他卖给那个秀兰的?”
“是……”到了这个地步,傅巧娟真的害怕了:“最早是赵老蟹偷了我没来得及销毁的情报卖给秀兰,后来秀兰拿这个来威胁我,我知道组织的家法,我害怕了……”
“你害怕了?你眼里还有家法吗?”吴静怡轻轻叹息一声:“背叛组织,出卖同志,有死无生。”
“所以你今天亲自来执行家法了?”
吴静怡没有回答。
傅巧娟忽然什么都不害怕了:“静怡,当初你才进力行社,什么都不懂,是我手把手教你的。第一次杀人,你吓的快瘫了,你记得是谁一直抱着你安慰你吗?”
“是你。”吴静怡平静地说道:“我都记得,所以我才让你来管这个茶楼,所以我隔断时候就会给你送点钱来。”
“你吴大助理现在权势滔天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!”傅巧娟冷冷地说道:“你再不是当初那个杀人都会被吓哭的静怡妹子了。你高高在上,想过我们底下的这些人吗?茶馆?说的好听,一毛钱茶馆?你知道一毛钱喝一下午的茶我要亏掉多少?
可我没办法涨价,因为我得帮组织弄到情报。你给我的那点钱能够做点什么?我受伤了,腰上受伤,经常疼的坐都不能坐。后来我抽了大烟,真的有用,一点都不疼了。我现在离不开大烟了。你知道抽大烟要花多少钱?组织上会给我这笔钱吗?”
说到这里,他一指地上的赵老蟹:“还有这个窝囊废,吃我的用我的,可我还得养着他,为什么?因为我得用他来对付那些来捣乱的人。难道我对那些人说,我是军统的,谁敢来这里捣乱?”
“我明白的。”吴静怡还是非常冷静:“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赵老蟹在偷情报卖了,但你故意装作不知道?甚至,根本就是你让赵老蟹这么做的?”
“是,全都是我。”傅巧娟叫了出来:“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,吃穿不愁,可我们这些底层的小特务呢?我们将来怎么办?身份暴露了,你们会来救我们这些小人物吗?将来我们穷困潦倒了,你会帮我一辈子吗?不会!我得靠自己,我得给自己攒钱养老。你明白吗?吴大助理,我们的生活你明白吗?”
“有的明白,有的不明白。”吴静怡缓缓说道:“但我会去做调查的。还有多少人和你一样心酸。可是,娟姐,家法,谁也不能破,我救不了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傅巧娟一口喝光了酒盅里的酒,又给自己倒满:“谁也救不了我了。静怡妹子,谢谢你能亲自来执行家法。有件事我要告诉你,我听那个秀兰说,日本人好像在上海成立了一个什么新的机构,但具体是什么,我不知道。”
“叫土肥原机关。”吴静怡帮她说了出来:“很感谢你到现在还能提供给我这样的情报。”
“我不想死,真的不想死啊。”傅巧娟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:“我才四十岁,才只有四十岁啊。”
吴静怡举起了酒盅:“娟姐,谢谢你那些年对我的照顾。”
傅巧娟惨笑着喝了酒,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杯子,一条绳子已经死死的勒住了她的脖子。
她拼命的挣扎着,可是不管怎么努力,都无法摆脱。
吴静怡一直都在看着,看着。
眼泪,顺着她的眼角流下。
她擦去了泪水。
军统还有多少娟姐这样的人?日本人已经加紧了行动,开始大肆收买军统外线特工,尤其是底层的特务。
这是一种思路上的改变。
特别办公室再厉害,孟绍原再聪明,可还是需要依靠大量这样的外线底层特工,这就是他的根基。
可一旦根基出现了问题,那么整幢大厦都会轰然倒塌。
从傅巧娟开始,吴静怡已经开始在逐步盘查了,那么多的特工啊,繁重的一项工作。
孟少爷呢?他现在在哪里?什么时候回上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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