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临安的时候,如真也曾交给过秦微白一颗佛珠,告诉她名为替死。
但毫无疑问,这一颗,才是真正的替死珠。
而他交给秦微白的那一颗,名为尘缘。
如真甚至不需要推测什么,他都可以完全肯定,此时的尘缘,已经在李天澜身上。
秦微白认为那是一次可以替死的机会,以她对李天澜的珍惜和重视,这么宝贵的机会,她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去用?肯定是交给李天澜。
尘缘在李天澜身上,才能保证秦微白的尘缘不灭,如此一来,用真正的替死珠替秦微白续命, 才有了可能。
“替死...”
玄玄子喃喃自语了一句,眼神一凝:“难道是那位前辈的舍利子?”
“正是师祖的舍利子。”
如真点了点头,将佛珠交给了玄玄子。
“想不到竟然真有这东西。”
玄玄子有些不可思议的感慨了一句,随即有些疑惑道:“有这东西的话,无为当初根本就不会死,为何...”
“师父三年前说过,他能不死,但不能不死。”如真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伤感,无为大师或许是唯一知道秦微白来历的人,也正因为如此,他才看到了今后的路,他临走前留下了替死,留下了尘缘,不动声色中,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一切。
他能不死,是因为替死珠。
而不能不死,除了成全李天澜,更多的还是为了给秦微白留下最后一丝生机。
“又是一个主动求死的傻子。”
玄玄子想起无为大师,喃喃自语着说了一句。
如真没说话。
“值吗?”
玄玄子问道:“为了一个不是亲生女儿的养女,值吗?”
如真一脸默然。
“秦微白到底是什么来历?”
玄玄子看着如真:“无为替她抹掉了所有的痕迹,至于她的身世也隐藏的很好,北海王氏查过,昆仑城查过,中洲查过,但一无所获,你知不知道?”
“就是出自西南一个小山村。”
玄玄子平平淡淡的开口道:“当年师父遇到小师妹的时候,我也在场。那一年,西南大雪成灾,小师妹就倒在雪地里,六七岁的模样,浑身都是血,内伤外伤都是致命伤,但她的意识很清醒,我们发现她的时候,她也发现了我们。”
他语气顿了顿,奇异道:“就是...就是那么看着。你无法想象她当时的伤势,五脏六腑全部重创,浑身上下都仿佛被人生生捏碎了骨头,撕裂了肌肉,想杀她的人就像是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她,然后随手将她丢在雪地里,要活活冻死她一样。但那样的伤势,那样的境遇,她却没有半点恐惧和痛苦,我们发现她的时候,她就这么看着我们,很平静,甚至可以说是在审视着我们
。”
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:“后来师父把小师妹带回去,悉心照顾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她慢慢好转过来。”
“就这样,你还告诉我她是出自西南的某个小山村?”
玄玄子问道。“我们确实是在西南某个山区里捡到的小师妹,我不知道她的身世,只有师父和小师妹自己知道。”
如真摇了摇头:“不过无所谓,你为她续命,也不需要知道这些。”
“为她续命...”
玄玄子语气复杂:“我若是不答应呢?”
如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不动声色道:“这个地方,在轮回宫的情报中很重要,据说有好几名私人神父都是昆仑城的暗棋?这里不错,周围全部都是富翁,没准有人祷告的时候就能暴露出些许秘密,就算没什么秘密,将据点建立在这里,也是不错的地方。”
如真看着有些变色的玄玄子,缓缓道:“我约你见面,你让我在这里等你,你恐怕不止是要见我吧?听说古行云带着女儿跟古千川来华亭了?”
玄玄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。
“我不会做什么。你不答应,我便不走,到时候不好收场的是你,与我无关。你若死了,也算是还了因果。”
如真的笑意有些冷:“但问题是,作为中洲仅剩的玄学宗师,你舍得死吗?”
玄玄子的嘴唇狠狠颤抖了下。
他当然舍不得死。
不是为了所谓的地位名声,而是为了她的女儿和外孙女。
“我就算肯出手,今天也来不及,时间不够。”
玄玄子深呼吸一口,紧握住手里的替死珠。
“时间够了。”
如真平静道:“刚刚好。”
“时间不够!”玄玄子有些暴躁:“替死珠,也是需要人替死的,人选在哪?为秦微白替死,必须是要跟她有牵扯的人,对方如果不在这里,那就还需要别的布置,时间根本就不...”
“不需要别的布置。”
如真轻声道。
玄玄子所有的话猛然停住。
他直直的看着如真。
如真笑了起来:“她是我的小师妹,我跟她,算是有牵扯了吧?”
在临安的时候,秦微白问过他今后的打算。
他说一切随缘。
今夜,在这座教堂的钟楼里,这就是属于他的缘法。
玄玄子这才明白为何已经出尘的如真今夜为何如此的不出尘。
如真缓缓坐在了地上。
“我无牵无挂。”
他说道:“来吧, 我好早点去侍奉师父。”
钟楼外的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下着。
钟楼内亮起了一抹火光。
火光摇曳闪烁,明灭不定。
时间缓缓推移。
冬山暴雨的山路上亮起了灯光。一排奔驰车队穿过了夜间的暴雨,缓缓停在了教堂前。
古行云独自下车,抬头望着钟楼的光芒,又转身看向了从另一辆车下来的少女。
“你跟我上去。”
古行云看了少女一眼,平静道。
钟楼内的灯光似乎暗淡了一分。
玄玄子孤零零的坐在钟楼内,脸色有些苍白。
他手中的替死珠已经完全消失不见。
如真。
也消失不见。
空气中只有一些参与的粉尘在飘舞着,最终落在地上,被窗外的风一吹,再无踪迹。
玄玄子,无为。
加上如真这位真正的得道高僧,终于用一颗替死,换来了一丝属于秦微白的尘缘。
“又是一个傻子。”
玄玄子轻声道。
钟楼外响起了脚步声。
阁楼的门被推开。
古行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少女。
一个如诗如画,有倾城之姿的少女。
少女身材高挑而苗条,容颜精致柔美,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连衣长裙,明眸善美,长发飞扬,一举一动,尽是属于青春的灵动与妩媚。
很乖巧,很温婉,她随便站在那里,却一瞬间仿佛压制了灯光,隐隐约约间,竟然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。
古行云死死盯着少女,嘴角颤抖,不知不觉间已然是泪流满面。
“倾城,这是外公。”
古行云看着玄玄子,不动声色道。
少女秀美的双眉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,她没有喊外公,只是用一种不冷淡不热情的矜持声调轻声道:“道长,我是离倾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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