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宇文队副是位刚刚上任的新官。他连部下的名字都还没有记全,更别说是像多年老搭档那样,对这群弟兄完全确认了。他始终不肯全部放权,坚持自己测距自己估算人数,然后活像先生念范文那样一板一眼地念出来,要求赵栋成“务必按照原话,一字不漏地翻译!”
赵栋成很想争执两句,但他是个懂规矩的老兵,并且沥青火焰已经舔上了第二道壕沟。/去他鸟/,赵栋成不忿地冲上顶层,抓起一把干柴“哗啦啦”地扔进火坑,/不管了,早干完早利索。不就是当鹦鹉么,正好歇歇脑子!/
谁都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误,尤其是在被毒烟呛得流泪的情况下。宇文队副在估算敌我距离的时候没有考虑热浪的影响,非常错误地报了个“五里半”,而赵栋成正好放空了脑子,一开始根本没有发觉哪里不对。直到把最后一张烟毯从柴火上面移开之后,他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,两个人似乎、好像、也许捅出了一个大篓子。
但是信号已经发出去了。前线向后方请求炮火支援,以一股连续的棕红色浓烟表示;敌人方位正北,以两股分叉淡烟表示;距离——五里半,五团断续的绿色烟团表示五里,外加一缕绿色细烟补足余下的距离……
赵栋成燃起的烟雾几乎就是书本上的范例,无论颜色、粗细还是延续时间全都无懈可击,比友邻烽燧那是高不知道哪里去了。万绿从中一点红,最是惹人注目,丙号烽燧的醒目烟柱,立刻被宏赐堡的炮兵当作了射击参考。
那几个铸铜大将军的炮组,都是得过王侍中嘉奖的多年好手。为了尽快支援同袍,他们早就装好了炮弹钉好了炮捻,再加上射击方向又是最简单的正北,这些家伙收到信号之后只需要对着射表调一下炮身俯仰,然后立刻就能开始射击支援。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间,总共也就是五、六个心跳而已。
雷暴般的炮声顷刻响起,几乎要把赵栋成手里的烟毯震到地上。宏赐堡的炮手为了炫耀技术,特地来了个全炮齐射,整整三发通红滚烫的十二斤铁弹,眨眼之间就飞到了丙号烽燧头顶。凄厉的尖啸仿佛蛊雕降临,令驻守这里的人们血脉瞬间凝结。
五千斤大将军号称最远能打十里地,实战当中最多七里已是极限,并且出了四里之外精度完全无法保证。五里半虽然还没到最大射程,但是已经比四里超出去三成还多,这就意味着炮弹有可能掉在方圆半里的任何地方,比如说宇文队副的喉咙隙,或者赵栋成的天灵盖。
黑影临头的时候,赵栋成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挨砸的准备。不过万幸的是,虽然三发铁弹当中的确有一发擦到了烽燧南墙,但另外两发全都飞到了土垒北边的黄土坡上,掀起的气浪反倒把沥青火点扑灭了几处,呛人的黑烟一下子散去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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