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有心发火的,想必发完火之后也觉得不像是往常的自己,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着,这般通晓她的心理,以至于32岁的他在弯腰捡枕头的时候,心被无声撞疼了。
拍了拍枕头,俯身揽着她上半身,把枕头放在她身后,轻声安抚着:“别恼,我这就出去把知了都赶走。”
阿笙愣了一时,抬眸看着陆子初,他已离开了卧室,忽然意识到自己适才太过无理取闹了。
别墅一带树木众多,那些知了根本就没办法全都驱除,外面还那么大的太阳……阿笙起床下楼,先是倒了一杯水,没有先前那么恶心了,这才站在窗户前朝外看。
林荫大道上,陆子初正站在烈日下,吩咐贺蒙几人往哪边驱赶知了,阿笙眼睛模糊了。
8月盛夏,流沙说她很喜欢,因为雨水很温柔,来得快,去得也很快,阳光看似炙热,晒在身上却不会像7月那般令人心有余悸。
但在阿笙看来,8月气候反复无常,就跟她的情绪,熟悉的怀孕经历,不同的孕吐反应,总能在某个瞬间牵起那些提心吊胆的不堪时光。
她知道这样不好。有时候她会摸着腹部,轻声呢喃:“怎能这么调皮,你姐姐可比你听话多了。”
那个孩子心疼她,似是知道她母亲有多难,所以青青在她身体里的那几个月时间里,一直都很安分温顺,迁就着她的喜悲,迁就着她的饮食作息。
“她”那么好,越发衬得她这个当母亲的人,究竟有多失败。
有一条花径鹅卵石小道直通林荫大道,阿笙尚未走近,陆子初就看到了她,皱眉上前:“怎么出来了?”
他揽着她的肩,夏天衣服单薄,许是他在阳光下站久了,手心里一片滚烫,那样的热度轻易间就渗透阿笙衣服,蕴热了她的肌肤,就连血液似乎也在身体里游走的更欢,更快了。
“进屋吧!这知了你哪能赶得完?”声音柔和,带着诸多抱歉。
陆子初听出来了,眸色温润,掌心贴着她的腹部,欢喜着,咬牙切齿着,无可奈何着:“小家伙太磨人了。”
阿笙下意识沉吟出声:“大概是随了母亲的性子,你以前常说我很磨人。”
“随你好。”他说过,只要是她的,就什么都是最好的。
阿笙微微一笑,这太阳虽不毒,但晒久了,脸会发烫,会发红。
第二天一大早,阿笙就被流沙叫醒了,小丫头趴在床头:“姑姑,你快下楼看看,昨天晚上你睡着后,姑父带着我,还有贺蒙他们抓到了好几只知了,可有趣了。”
就在昨晚,陆子初在妻子睡着后,在别墅附近,终于抓到了几只知了,阿笙下楼,就看到那些知了正在客厅茶几上爬来爬去。
流沙很兴奋,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知了蜕皮,她所说的有趣,就是看着那些知了,身体正中间裂出一条缝,一点点的等待着蜕皮。
阿笙站在客厅里,耳边是流沙新奇的惊呼声,脑海中运作的却是初来英国不久,大概是3月份的事情了,她曾跟陆子初提起过童年趣事,当中有一件就是捉知了,隔天看它是如何长出新翅膀来的。
当时只是说说,没想到他竟一直都记得。
他在准备早餐,刚端着一盘餐点走进餐厅,阿笙望向他的时候,他笑笑,转身进厨房进去端菜去了。
男子笑容清俊雅致,有着感染人的魔力,阿笙情绪似乎一大早就被治愈了。
这就是陆子初,为她做事情,哪怕只是小小一件,也是无声无息,但却余香袅袅。
这天早晨,阿笙破天荒的吃了一小碗浓粥,害得陈厨本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了。
“反胃吗?”陆子初看了也是心情大好,这话问的含蓄,只怕是空欢喜一场。
“还好。”是真的还好。
他这才松了一口气,语气略带宠溺:“早知道捉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就能让你食欲好转,也不至于让我瞎忙活那么久了。”
知道他在打趣她,阿笙抿嘴笑着不搭理他,碗交给他和陈厨,起身牵着流沙的手,一起去客厅看知了去了。
吃饭用时半个多小时,知了还没蜕皮成功,流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,无聊之极,开始跟阿笙告状了。
“姑父说你小时候很调皮,喜欢捉知了。”
“捉知了是童趣,跟调皮无关。”阿笙极力挽救形象。
流沙点头,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阿笙:“我妈妈也喜欢捉知了吗?”
“……”阿笙沉默了,流沙口中的那个妈妈指的是谁不言可喻。
见阿笙不说话,流沙从茶几上移开视线,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:“姑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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