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粮食呢?建奴的粮食够吗?”周青峰问道。
“不够。”王鲲鹏很肯定的说,“我们的人偷偷靠近过沈阳,他们在入冬前就大量死人。不过死的都是被他们抓去为奴的汉人,或是被抢走粮食的汉人。女真人自己倒是占了大便宜能吃饱,比过去窝在山沟里的日子好多了。”
战争破坏了农业生产,难民大量逃窜,辽东不少地方连去年的秋粮都来不及收割。连‘革命军’这种尽力保障底层人口的组织都在死人。建奴和明廷那种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的地方,饿殍都是大批大批的化作尸体。
根据史书记载,满清在辽东肆虐的十几年,辽东人口大幅下降。后世的东北人其实都是从其他地方不断迁移过去的。原本的辽东土著几乎死绝。而这一历史就在周青峰身边不断上演。
1616年的辽东粮食大幅减产,明廷也不再向被占领地运粮,可以想象这会的努尔哈赤肯定不满足。奴隶制社会的管理极其粗暴简单,女真人又不事生产,等抢掠来的粮食人口消耗完,尝过甜头的他们就会再次发动战争。
“等到二三月份天气回暖,建奴必然攻击辽阳。明军现在士气极度低落,辽阳根本守不住。等辽阳失陷,海州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。”周青峰微微闭眼,脑子里浮现整个辽东地图,“明军那边怎么样了?”
“杨镐坐镇山海关一直没动静,倒是杜松前出到了锦州,刘到了广宁。辽东巡抚李维翰困守辽阳,一直在哀求后撤。明廷死活不许,却又不给他补给。最近那家伙派了不少人来跟我们‘革命军’接触,似乎有意投靠。”
周青峰点点头。李维翰被困在辽阳,虽然天寒地冻却犹如被架在火上烤,极其难受。去年十月份那家伙就派人来联系,却不说要投降,反而要招抚‘革命军’。周青峰懒得搭理这种蠢货,根本不理他。等到现在要死要活的地步,李维翰也不顾上脸面,直接要求投降。
投降?
辽阳城里能跑的全跑了,剩下几万老弱和舍不得走的世家大族。前者跑不动,后者对‘革命军’视若仇敌。可若是把辽阳让给努尔哈赤,也太便宜对方了。
按照‘革命军’高层的规划,锁住盖州是抵抗建奴入侵的底限。盖州这个进出辽东半岛的西大门绝对不能失守,一失守后头一马平川根本挡不住敌人优势兵力的突击。所以周青峰将盖州北面的海州规划为对敌斗争的前沿和战略缓冲,撑不住才会退守盖州。
若是把战略缓冲继续延伸到五十多公里外的辽阳呢?
“鲲鹏,你派人去跑一趟辽阳,问问李维翰愿不愿意打一场败仗?他若是愿意打,我就允许他带着点残兵败将和个人财货撤离辽阳。他若不愿意,那就等死吧。”
王鲲鹏立刻明白了周青峰的意思,“属下明白,这就派人去办。”
狗拉雪橇又哗哗的离开了海州城,周青峰则把自己的想法通报了在后方的徐冰等人。当天夜里,被困在辽阳的李维翰就得到了周青峰传来的消息。由于北有女真,南有少帅,他在辽阳就好像风箱里的老鼠,两头受气。
去年下半年,努尔哈赤就不断派人来让李维翰投降。这位辽东巡抚咬咬牙没同意。可现在到了深冬,整个城市陷入绝境。每天都有大量被冻死的尸体从城墙上丢进外头的护城河,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后路。
不管是投蛮夷还是投反贼,李维翰其实都不愿意。他对大明还是抱有极大幻想,可明廷死活不让他走。等到周青峰传来战败撤退的提议,这位辽东巡抚终于眼睛一亮打败仗撤退,朝廷总不能怪我吧?实在不行便是丢官罢职,总比送命强。
这一下真是一拍即合,李维翰当即派了亲信到海州商谈此事。周青峰允许他带走部队,官绅也可以离开。但财货必须受限接受检查,不许对城市进行故意破坏。必须给‘革命军’留下足够的好处,否则便是真的要攻城。
李维翰已经在辽阳待了半年,手里也没啥底牌。他很痛快的答应了周青峰的要求,把被困辽阳的明军和官绅召集起来商议。他对众人直言道:“‘革命军’即将攻城,本官决意突围,你们可愿意随本官一起走?”
城内的官绅早就得到消息,大家都已经认清形势。北面的奴酋野蛮,南面的少帅刚猛,谁也不愿意留下来等死,还是会撤离吧。虽然有人执意要把所有家产带走,可李维翰压根就不鸟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蠢蛋。
等到一月中旬,周青峰派了近卫队一营高大牛部出击辽阳,控制城门后监视李维翰的人撤离。近卫队已经完成了二期五千人的扩编,一千多人的一营可谓是兵强马壮,甲胄鲜明,和撤离的明军乞丐有着天壤之别。
李维翰乘车出城时看到一队又一队纪律严明,训练有素的士兵,不禁长声哀叹道:“谬矣,谬矣,这天下要易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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