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渊似乎早就知道萧帝会这么说,他微微颔首,眸光却是低垂着望向地面的,唇角几不可见地轻轻勾起,手指缓缓摩挲着腰间的翠色玉佩,等待片刻后继续认错:“皇上,说到底还是京渊没有照顾好九殿下,请皇上责罚。”
“算了算了,也不全怪你。”萧帝摆摆手,“这事啊还是小九贪吃,明知道自己不能吃牛乳,还吃,就让他长长教训吧。”
“这几日小九生病,就让他在玉笙居好好休息。”萧帝直接批了萧霁宁几天假,而后他看向京渊,“至于你,朕罚你照顾九皇子直到他病愈吧。”
京渊道:“谢陛下。”
穆奎仍然跪在地上,大家似乎都忘了他,但他却将在场所有人的话语都听在耳中,只是他闭着嘴巴一言不发,既不拆穿京渊的谎言,也没顺着纯姬的话添油加醋。
“摇光那边,朕一会就去收拾她!”也许是萧帝这句话声音有些大,睡着了的萧霁宁被吵醒了。
他思绪模糊间下意识的哼哼了两声,微睁双目看向身前的人。
“父皇吵到你了吗?”萧帝立马压低声音,换了个慈父模样给萧霁宁掖被子,哄他道,“没事,小九你继续睡。”
太医开的药汤里有安神的药材,所以萧霁宁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,但是睡着以前,他有个困惑――为什么萧帝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高兴的情绪呢?
确切来说,也不能说是高兴,是不到高兴那种程度的喜悦,近似于满意。
可萧帝在满意什么呢?难不成是满意他病了吗?或许是他没清醒,视线太过模糊看错了吧。
萧霁宁这样想着,渐渐沉入梦中。
而萧帝则离开,往长公主待着的长乐宫去了。
纯姬见萧霁宁睡熟了,便让兰沁给萧霁宁放好帐帘,走到外厅低声对穆奎说:“这件事,不许让霁宁知道。穆奎,你服侍霁宁许多年了,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,明日霁宁要是问起,你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这四年以来,不管是在纯姬跟前,还是在京渊面前,萧霁宁一直都是个好静听话的乖孩子模样,拥趸太子,兄友弟恭,没有一点野心,所以哪怕纯姬不甘居下,暗地里有着自己的谋划,她也决不在萧霁宁面前明说,就怕萧霁宁藏不住心事败坏她的大计。
然而穆奎哪里知道纯姬要他在萧霁宁面前说什么?
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他总是猜不透,他只知道保护萧霁宁,如果这样说能够让萧霁宁免受纯姬教训,那他愿意这么说做。
穆奎刚要答应,京渊忽然插话,反问纯姬道:“娘娘,穆奎知道怎么说吗?这件事还是让京渊和殿下说吧。”
京渊今日在萧帝面前的这番谎言,已经让纯姬知道京渊所谋之事,必定和她有所一致,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;也让纯姬知道,京家势力果然深不可测,萧帝竟然几乎没有责备京渊半句重话,于是纯姬欣然应允,笑道:“那便全靠京伴读了,这几日霁宁就有劳你照顾他了。”
京渊也扯唇笑了下:“娘娘客气了。”
翌日,长乐宫内便传出长公主因给九皇子食用奶制糕点,被禁足一月的消息。
萧霁宁第二日清晨醒来后,看到京渊在床上照顾自己,又是给他递白粥又是给他递药碗的都懵了,等到京渊把长公主因为给他吃奶制点心而被禁足的消息告诉他时,萧霁宁更是懵上加懵。
他呆了半晌,讷讷地说:“可是我……没有吃那个雪山梅啊。”
萧霁宁平时只是为了维持赖以生存的面具,所以在大家面前才装的幼稚天真,尤其在京渊面前更甚,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无知到什么都不懂的地步。
他真正不明白是,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,长公主就被禁足了,禁足还是这么一个理由――京渊和穆奎都知道,昨日他根本就没吃雪山梅。
萧霁宁不怕死,但他不会无故拿自己身体开玩笑,昨日要不是特殊情况,他也不会那样干。
他知道自己病成那样,萧帝一定回来看他,也会怪罪照顾他的太监宫女,萧霁宁原本是想自己撑着不睡觉,等萧帝来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,说是自己贪凉偷喝了冷水,谁曾想到太医这次开的药方里头还有安神的药材,萧霁宁抵不住药力睡过去了。
故而一觉醒来后,萧霁宁赶紧寻穆奎,生怕穆奎被萧帝责罚,结果穆奎没事,有事的是长公主。
京渊在床沿边上给萧霁宁吹药,听完萧霁宁否认的话后,掀起眼皮睨了萧霁宁一眼,忽地问了他一句话:“殿下昨日,真的没有喝奶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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