仗打得怎么样,现在看不出来,亦或许这一次根本用不着打仗。但论带兵、论兵卒不会哗变,自己怕是拍马也赶不上。
这人的心思果然深刻,真真不可小觑。
等到狗皮帽子和棉手套到手后,骄劳布图更是佩服。
狗皮帽子不提,只要有钱,算不得难事。
可这棉手套,却显然是下了心思的,一副手套的上面都绑着绳子,不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,不会担心丢了,这样士卒就不会因为怕丢了手套而不脱下,打起来的时候自有大用。
心下暗自佩服,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不屑之心,心想这人倒是个靠山,既是勋卫出身,又有此等本事,陛下又看重,需得慢慢结好。
之前自己气势太盛,瞧不上这些纨绔子弟,语气多有得罪。
若是直接示好,反倒被对方耻笑,需得慢慢来,润物无声改变态度才是……
借着这高昂的士气,第二天行进了四十余里。
傍晚扎营的时候,刘钰已经从骄劳布图那偷学到了安排扎营的技巧,不等骄劳布图发话,很自然地把发号施令的权责收到了自己手里。
众人也不觉有异,毫无察觉甚至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种权责的转移。
骄劳布图知道,自己日后恐怕只能是个副手了,需得把这个记住,万不可再做一些逾越的事。
刘大人既是没和自己说,便直接下令扎营,我日后也万不能再给刘大人扎眼。
看了看刘钰安排的扎营,有板有眼,他也不再多说,心下明白这是个大腿,需得好好抱着。
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,可有本事又是勋贵子弟的,却无几个,有本事未必升的上去,勋贵子弟又有本事,定是能升的上去的。
安排扎营算不得什么本事,只是寻常手段,可放在京城勋贵里,那已是了不得的事。据说前朝庚戌之变时候,有勋贵子弟吓尿裤子的,能指挥三百人扎营的勋贵子弟,实在难得。
但要抱大腿,又有之前流露出的不屑,这就需要既当又立,当费些心思。
想通了此节,信步走入了帐中,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:“大人,再有四五日就到松花江了。有句话,需得提醒一下大人。”
听着称呼从刘兄悄然变成了大人,刘钰只当是自己“英明神武王霸之气”镇住了骄劳布图,心下暗喜,也不纠正,顺势道:“你说就是。我自小长在京城,对此并不熟悉,远不如你。”
“大人,我在翰朵里卫长大,边境之事,不比京城。有些事,大人恐怕不知道。”
将要说的提醒大致一说,刘钰听完却只是淡然一笑。
骄劳布图说,所谓兵匪一家,这并非虚言。前往罗刹国走私的,有关系的,都走正道驿站;没关系的,亦或是关系不够硬的,都会走一些特殊的道路。
趁着松花江结冰,一些朝鲜的走私贩子也会沿着结冰的松花江,将一些货物运到罗刹那边售卖。
边军都认为这是一种“副业”,白来的钱财,若有机会,定然不会放过。
若是人少,就全杀光了,劫走货物,反正无人知晓。
若是人多,那就吓唬一番,大队前来,要出买路钱,一般都是二一添作五。
战时为府兵,闲时为劫匪,此一贯有之。
分钱的时候,按照发现踪迹的、砍人最多的来分钱,都有潜规则。不然这种苦寒之地,既无油水,无人肯来。
翰朵里卫最是东北,可这里的府兵逃亡者极少,几乎没有。
朝廷以为翰朵里折冲都尉多有本事,实则不过是控制着走私贩子的必经之路,油水极大,傻子才逃亡呢。
倒是诸如之前经过的赫图阿拉、长白山寺等等边军卫所,更靠南一些,但却年年都有逃亡的,不过是因为太过苦寒又没有油水可捞罢了。
兵匪一家,这是封建王朝的常态,刘钰丝毫都没惊讶。
反倒要是说这里的士兵忠君爱国、为国戍边从不叫苦,他才要觉得这不正常。那得是一个幻想出来的世界。
好在罗刹人长得和国朝人大不一样,若不然借个脑袋换钱花的事,怕也不会少了。
若只是翰朵里折冲府的府兵还好,一些林中的部落也会时常这么干,抓住机会就不会放掉,反正告状无门。
这番提醒,是怕有部落或者边军,觉得这是一块大肥肉,上来就咬上一口——巡边,那些边军可不积极;冬日蹲守走私贩子,那是绝对积极。
好意提醒了一番,刘钰道了声谢,骄劳布图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。
他也知道,若是刘钰想不到怎么解决,自会来找他;若是想到了,自己何必自作聪明,去多那句嘴?
到时候若是无计可施再问自己,那自己还占了个人情,岂不美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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