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日和刘钰固然是朋友,这时候妹妹的哥哥的身份还是占了上风。
只觉得妹妹有红拂之气,有点上赶着的意思。
自己作为哥哥,是要试探几下的,也好看看刘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
今儿的事,本来请刘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告诉刘钰是倭语的事办妥了,可他偏不说。
进门的时候就观察了一番刘钰的神态,心里略微有了数。
如今听着刘钰在这引话题,促狭心起,故意装作听不懂。
每一次刘钰引出两句,他就故意装傻绕开,心里却也暗暗高兴。
如今见也逗的差不多了,再逗下去,只怕刘钰的性子厚着脸皮直接问,那就不好了。
等茶喝到一半,这才一拍脑袋道:“对了,差点忘了个事。我妹妹喜好一些天文学问,正有些问题要请教请教守常兄。前些日子听说守常兄拔了头筹选为魁首,也还说以守常兄的学问,自该是选上的。”
刘钰手里的茶杯微微一抖,心里砰砰一跳间,盖和杯之间发出轻微的一声响。这声响差点让田平憋不住笑。
起身去把一本书取来,刘钰赶忙伸手接过,嘴上却道:“哎呀,当日贞仪妹妹起过的,可我竟是忘了。该打,该打。呵呵呵呵……”
“呵呵呵……”
田平嘴上陪着笑了几声,心里也是呵呵笑了一声,心道好一个忘了。
…………
回了家中,刘钰也没先看田贞仪关于日食、月食、岁差等问题的思索。
像抖钱包里的硬币一样,把那本小册子翻转过来,猛摇晃了一番。
只盼着能落下一两张信纸。
然而并没有,好在册子不厚,虽然没有标点符号,但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,一目十行地扫过去,把所有关于天文学和数学的内容都抛到一旁,终于在后面几页找到了一行小字。
像是无意中随笔记下的,大意就是记录了一下当日一起乘热气球飞升的游记,也没有半句私情蜜意的话。
只说说听闻刘钰唱木兰辞,偶有所感,遂以诗记之,题女中丈夫。
君不见木兰女,娉婷弱质随军旅。代父从军二十年,英奇谁识闺中侣。
又不见大小乔,阴符熟读谙陵韬。一时三篇同指授,不教夫婿称豪雄。
……当时女杰突闻名,每恨古人不见我。始信须眉等巾帼,谁言儿女不英雄。
从这一页开始,就不再是单单的天文学和数学问题。
读完了这首小诗,正琢磨着该怎么回信儿,或是继续往后翻翻的时候,就听着小厮跑过来,说是他爹让他去一趟。
把这本小册子仔细收好,脑子里还在记诵刚才那首小诗,晕乎乎地去了书房。
行礼拜见了父亲,刘盛屏退了左右。
“钰儿,陛下今日召见了我。说了些琐事,又提了一嘴正事。海军的事,你很上心,是吧?”
“是。”
“嗯……陛下让你准备准备。”
“准备什么?”
“题目啊。当日在天佑殿,你不是侃侃而谈,说是要让武德宫教授航海一科吗?让你准备一下选拔的题目。”
刘钰愕然,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这么快?”
刘盛反问道:“怎么,快还不好?太宗曾言,只争朝夕。陛下又是如此性子,争朝夕之事,自然紧着朝而等不到夕。此事我也不懂,我也不问,不想问也不该问。倒是今日封了你抓的那几个罗刹人一些从六七的芝麻小官,看来这事是要做了。”
虽惊,但这事可算是惊喜,本以为这件事又要拖延很久,想不到这么快就办成了?
皇帝这急性子,似乎也不完全是个坏事。
“父亲,这事儿就这么简单?”
“武德宫的事,是陛下的私事。外人本就插不进手,也不敢插手。便如前朝内监,皇帝想要用哪个太监,或者今儿想让太监学论语,明日却改了孟子,难不成还要问问大臣?”
刘盛倒是毫不客气,直接把武德宫比成了前朝太监。
刘钰嘿嘿笑了两声,刘盛正色道:“此事有什么可笑的?你哥哥也曾在武德宫上过学,但那不过是勋贵们搭着陛下的学堂去学些学问,不做睁眼瞎罢了。和你哥哥不同,你是武德宫出来的,是陛下的家臣、门客、养的士,而不是九州天子的臣子,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区别?”
“是,儿子明白了。只是按父亲这么说……”
看看四周再无他人,刘钰胆子也大,直接自嘲道:“这事儿,算是我进了御马监?”
“勋臣防、文臣恨,所有根基皆在陛下信任与恩赏。你说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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