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际上,他懂个锤子。
就刘钰所知的后续的历史来看,法国在奥王继承战争后,完全就是一副被动的模样。
要不你就不打,七年战争真开打的时候,你就看戏。
可你既然打了,却全程被动被人拉盟友,自己根本没有一个主动的战略,结果一开战还嗷嗷叫着就冲上去了。
刘钰也不是辱法,就弗勒里一死到路易十五完蛋的这段时间,法国就连个孙权水平的战略家都没有。但凡有个孙权的水平,都未必能全程这么被动。
法国到底想要啥?路易十五自己都不清楚,以为情人是个女诸葛,茅塞顿开、拨云见日,可实际上……
蓬巴杜夫人那点水平,也就是一瓶子不满、半瓶子咣当。白天和伏尔泰等人吹吹牛批,晚上现学现卖贤者模式的时候和路易十五聊聊。
这个女人的工作,刘钰当然是要做的。一次性的天才建议,比不上十年八年的枕头风,这个道理他是懂的。
但在做女人的工作之前,还是要先给路易十五吹吹风。
吹到这,其实刘钰已经吹得是邪风、歪风了。就法国的殖民政策、宗教政策,就不可能让北美成为其“巴蜀”。
说一千道一万,这背后还是大顺的利益。北美大顺得不到,但也要埋一个巨大的宗教冲突、英语法语的大钉子。
大顺不可能跑到美洲去流血,太远了。那就只能让法国人去流血了。
只是,法国人并不认为自己的政策有什么问题,于是现在刘钰这么一说,路易十五顿觉茅塞顿开,犹如拨云见日。
而且这个隐约的彩头也很好,秦灭巴蜀而终天下乱,若是自我催眠,真的相信北美即为巴蜀的隐喻,便会产生一种飘飘欲仙、命中注定的快感。
刘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,当然不是为法国着想,而是先兜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圈子,从而引出现在即将要解决的问题:奥王继承战争结束后,怎么分赃?
巨大的圈子已经兜完,按照这个圈子闭环的说法,奥王继承战争的分赃,要为法国的“先攻巴蜀”大战略做准备。
那么,怎么确保法国在欧洲大陆的外交可以游刃有余?
怎么确保法国能拉到一个海军强势、联合一致真能毁了英国的盟友?
圈子兜完,刘钰也终于图穷匕见。
“国王殿下,要想实现这个‘先攻巴蜀’的大战略,就要保证法国在欧洲的外交局面。”
“普鲁士人,反复无常,这个倒是小事。”
“奥地利人,一定会想夺回西里西亚。巨大的矛盾,已经种下。”
“在这个大背景下,奥属尼德兰,或者说奥地利的命运,关系着日后法国要面临的局面。”
“如果割走了奥属尼德兰,那么,法国的外交就别无选择,只能和普鲁士结盟。”
“而普鲁士人毫无信誉不说,就凭他不宣而战的前科,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把法国拖下水?法国将完全失去何时开战的主动权。他要是开战,你不参与,你连一个盟友都没了;你参与,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撕毁和约开打?”
“同时,法普同盟,意味着俄、奥、英三国大同盟。”
“反之,如果不割奥属尼德兰,不割奥地利的核心利益,那么,法国的外交局势就非常好看。”
“想帮普鲁士,就可以帮普鲁士;想帮奥地利,因为没有占据奥地利的核心利益,这也可以达成同盟。甚至,若是没准备好,还可以站在外面看戏,等着普、奥双方主动来拉拢您、讨好您。”
“同样的,不割奥属尼德兰,荷兰的压力就没那么大。也足够像荷兰展现诚意,只要他们驱逐亲英的奥兰治家族、确保中立,并且取消英荷共同防御条约,那么法国就可以得到一个极好的海上帮手。”
“英国人与荷兰人的矛盾很深,但更畏惧法国,所以压住了他们的矛盾;若是能够展现出诚意、并且清除荷兰的亲英派,荷兰和英国的矛盾就不可掩盖。”
“我是好人,我根本不想毁灭你。这得不到尊重,也得不到感恩。”
“我想毁灭你,甚至已经毁灭一半了,但我恻隐之心浮现,放了你。这既可以得到尊重,也能得到感恩。”
“所以,我的意思是,这场战争在结束的时候,法国的战略应该是用欧洲,换美洲。用欧洲获得的巨大优势,交换美洲的利益,达成一个绝对游刃有余的外交环境。造舰、增加北美驻军、增加军舰数量,准备‘巴蜀战略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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