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大顺这边的舰队可以集火左右两侧最近的,而荷兰这边失去了指挥和控制,处在一种各自为战的状态,本就不多的火炮分散在大顺庞大的舰队上,顿时成了挠痒痒。
集火和不集火的区别,是非常非常巨大的。
荷兰舰队司令知道自己恐怕已经失败了,但他希望荣誉的战败,至少也要拼出一个战果,让大顺知道荷兰人百余年的海军传统,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“转向!全力进攻中国人的旗舰!”
舰队已经陷入了混乱,荷兰舰队司令冲着自己的旗舰发出了命令,他希望自己成为一名旗手,让那些茫然失措的己方军舰,知道自己要干什么。
前面被分割的那些军舰,他已经管不到了。荷兰人的旗语技术并不成熟,而且炮击导致了大量的烟雾,根本也无法传递消息。
此时唯一能做的,就是以旗舰作为旗手,凭借荷兰人的海军传统和优秀的资深舰长,在这种混乱中自发地反击,为荷兰海军的荣誉争取一点点战败的荣誉。
圣·米迦勒转向贴近天元号的动向十分的明显,天元号暂时还在继续前行,以防止后面的舰队无法通行展开,还必须要绕一个巨大的半径转弯。
所以圣·米迦勒号可以凭借更快一点的速度、更轻便的转弯,追上天元号。
不得不承认,荷兰人百余年的海军传统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,荷兰人海战敢于刺刀见红的勇气,也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。
即便烟雾弥漫,即便舰队陷入了混乱,周围的四条船在看到旗舰的动向后,立刻自发地支援起来他们的旗舰。
没有指挥,但这些资深的舰长们凭借自己的经验,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各自为战,仍旧需要配合。
井里汶的外海上,上演了一出荷兰人的可歌可泣的悲壮画卷。
两艘荷兰军舰用一种必死的信念,横在了天元号后面的几艘战列舰的侧前,阻挡着大顺的战列舰舰队向圣·米迦勒号齐射的视角。
他们知道自己对射,别说七艘战列舰,就算是一艘,怕也射不过。
但唯有如此,才能为圣·米迦勒号,和旁边的哈勒姆号,创造一个贴近天元号,登船肉搏的机会。
大顺这边的七艘战列舰的右侧弦火炮,对着这两艘800吨级的武装商船,开始了此时整个世界海军最快的几轮齐射。
燧发拉索的加持、氪金火药练出来的炮手,使得大顺的这几艘战列舰的射速,独步天下。
但此时他们的射击角度被这两艘战舰封堵,哈勒姆号更是凭借轻便的优势,试图卡在天元号和后续战舰的中间,在局部创造一个多打少的局面。
哈勒姆号后面的辅助舰,也意识到了圣·米迦勒号的意图,也快速地、自发地朝着天元号的围过去。
因为天元号要为后续的舰队通过拉出距离,转弯半径有些大,使得圣·米迦勒号似乎确实有机会靠近。
但其实,即便靠近了,也没有用,战役已经失败了。甚至可以说,在天元号冲击到荷兰舰队的那一瞬间,就已经失败了。
然而,即便失败,也需要保留一点点海军强国的尊严、保留一点点在东南亚一百二十年未逢败迹的体面——前几年的特拉凡哥尔在印度,更早之前和郑芝龙打也不是在东南亚,荷兰人在东南亚还是可以说一句一百二十年未有败迹的。
荷兰人的意图过于明显,天元号上,刘钰和李欗看着荷兰人的动向,不禁有些感叹这悲壮的场景。
如果天元号像是个200斤的壮汉,圣·米迦勒号,就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,而后面的那些辅助船,则完全就是些五六岁的小朋友。
在阵型被大顺这边打乱之后,这些五六岁的小朋友、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,义无反顾地朝着天元号这个200斤的壮汉围了过来。
就像是西洋故事里,那个冲向风车巨人的傻子;又如同东方文化里那句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勇气。
“其实,有个道理,荷兰人应该是最清楚的。船坚炮利的物质优势之下,所谓勇气,并没有太大的用处。如果勇气这么有用,那么荷兰人就不可能凭着三五千人,占着南洋这么久了。”
看着凭着勇气和意识朝这边围过来的荷兰船只,刘钰笑了笑,并不尊重荷兰人的勇气,只是略略感叹一下他们的意识。百余年的海战传统,到底还是有用的。
李欗笑道:“看来,他们是想跳帮肉搏?”
“殿下说的没错。围过来对轰,让他们轰一个小时,也没用。那两艘船挡着视线,挡不了多久,荷兰人肯定想要贴近肉搏。唯有这样,才有可能在争取的这点时间里,夺取咱们的旗舰。枪炮无眼,殿下且先暂避,让儿郎们征战就是。”
李欗却摇摇头,知道这是一个刷威望、真正让海军军官们认可的机会,便摸了摸腰间的短铳道:“我自小少一只眼睛,却省的射击时候闭眼了。射艺不说独步,却也不差。我要在甲板上,叫荷兰人亦知道,我等也不缺勇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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