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盐日贵,而私盐日多,本朝人口增加一倍有余,两淮盐税却不加增,皆在此也。
陛下亦知英圭黎茶税之事,于此同理。
由此三弊,臣以为,淮南当废盐兴垦。
废淮南盐之事,又可细分为三个方向。
总体而言,要有别处的官盐,补足淮南盐的市场。
川盐开发,所补者,湘楚也。
一者,本朝因铸钱、运铅之故,长江航路已经熟悉,虽然现在沉没率有百分之十,但陛下圣明,当知这百分之十的沉没的运铜船,其实至少一大半都是假装沉没然后把铜私卖了的。
二者,西北战争结束,陕西商贾财力丰厚,正可开发川盐,而使川南为镇统西南之桥头堡。
臣所保者,三年之内,川盐必可补足湘楚所需。
这是第一个方向。
第二个方向,便是淮北,尤其是海州盐业。
淮南、淮北之别,于盐一事,淮北无论是降水量还是气候条件,都比淮南适合用晒盐法。
晒盐法的好处,臣已多次言及,此不细说。
此番盐政改革,以淮北为始,而其终者,在于淮南。
第三个方向,便是闽、粤之言,此事可与第二个方向同说。
即:以淮北、闽粤之盐,补足除了湘楚之外的淮南盐市场。
两淮江南各地,陛下圣明仁德、雄阔天下,遂废运河之弊、兴海运之利,海运既兴,江南市场也不必担心海州的盐运不过去,完全可以补足淮南盐空缺的市场。
此事不可徐徐图之,当应在五年之内解决。
即:五年之内,由川盐、淮北盐、闽粤盐,在保证产量充足、民众不缺、官盐销售比之前更多的前提下,全面取代淮南盐的市场。
川盐之事不提。
淮北盐政,臣以为也不应只以“改引为票”为目的,而是应以全面取代淮南盐业为目的,改引为票,只是手段,不应是目的。
此事,当可分为三步走。
第一步,改引为票,此不必多言。
第二步,筹办淮北盐业总公司。
在海州,利用海州地区的海卤浓烈、日照充足之优势,臣可保票,三年之内,淮北盐产量即可完全保证淮南盐退场、长芦走私盐退场后的百姓之所需。
以五年为期。
首年,也就是今年。
改淮北盐票法,在汉口等地,狙击淮南盐商的反扑,摧毁他们的资本。
同时,吸纳投资,开办淮北盐业总公司,利用气候优势,在海州普及晒盐法,提升盐产量。
明年,也就是惟新二年。
借助长芦走私盐被打击造成的官盐销量大增的事实,打压朝中反对盐改者的声音。
同时如果淮南盐商在汉口与朝廷的官盐打擂台,则明年其财力必然衰弱,无力抵抗。
借此,要求湘楚盐市场,归于淮北。
淮北盐场大力发展,补足湘楚盐市场的空缺。
之后数年,或三、或五。
川南盐产量已经足够供应湘楚市场,则将淮北市场的盐退出湘楚,用于取代剩余的淮南盐市场。
这其中的关键,就是官运商销、化枭为商。
如在汉口,承办官盐销售的,都是湘楚商人。
因为是官运,所以他们不需要考虑到底是川盐还是淮南盐亦或者是淮北盐。
对销售端并无影响。
销售端无影响,则对百姓就无影响。
这样,朝廷即可计划性地控制淮北、川南的盐产量,在川南盐可以供给湘楚市场所需的时候,就将淮北盐撤出。
而淮北盐的产量,因为湘楚市场之所需,也已经发展起来,足够全面取代淮南的盐市场。
如此,三五年之后,朝廷即可全面废止淮南盐。
又因为官运商销的特点,使得百姓、商贾,都无法感觉到盐业改革的动荡。
其中关键点,就在于湘楚这个市场,作为缓冲和蓄水池。
惟新二年,湘楚市场,是为了提振淮北晒盐总公司的盐产量,保证资本有利可图,扩大生产。
惟新三五年,湘楚市场依旧是个缓冲,将已经发展起来的川盐引入,在淮北晒盐的产量已经借由此缓冲市场提振的情况下,全面入侵淮南盐的最后市场。
而淮南盐,无论成本还是质量,都不能和淮北盐相比,且经过之前对盐商资本的狙击,其已无力,必败。
若陛下定此盐政大改之策,垦荒之业,则可大兴。
贤哲言:辩证地去看,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,好事可以变坏事,坏事也可以变好事。
我们必须学会全面地看问题,不但要看到事物的正面,也要看到它的反面。
在一定的条件下,坏的东西可以引出好的结果,好的东西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。
老子曰: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。即此理也。
为人者,当全面地看事物,找出其中的规律并加以利用,将坏事变成好事。
是以,臣又言:淮南兴盐之弊,即为兴垦之利。
同为淮南,盐则弊、垦则利,此即事物的两面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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