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说说吗?”
李世信歪了歪脑袋? 澹澹一笑。
“嗨、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。老孔十六那年? 爹妈下地干活的时候拖拉机翻了? 都死在了田埂里。这小子没了爹妈管? 自己拿着家里全部家当买了一张火车票,跑去武装部当了兵。我估计那个时候这小子也不是想建设祖国守家卫土,就是想找个吃饭的地方。
这人啊,都是感情动物。没了爹妈至亲,部队里的兄弟就是至亲? 连队就是家。
可是千不该万不该? 他当的是消防武警。
打那之后? 老孔就崩溃了。在武警医院接受了七个月的心理辅导? 回来之后就成了现在这样。
但是大多的时候,又像是背着五个死鬼在活。但凡是遇到对消防员有任何生命威胁的事,他就像是一只恶鬼......”
听着方忠民的讲述? 李世信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这种感觉,他能理解。
在本体留下的记忆中,他能够感知这样的痛苦。
也认识不少和孔刚类似的面孔。
有很多个无法支棱的难捱深夜,在梦里他都能梦到一些记忆的片段;
茂密潮湿的雨林,翻滚的曳光弹,炮弹掀起土地的闷响,以及一张张憨厚朴实的脸,一声声浓重的方言......
“他妈的,回家之后高低老子也得造一顿地三鲜,这破几把玩应就不是人吃的东西!”
“额老想吃顿烤羊......要是有担担面,就更好咧。”
“嘿你们大爷的,说的小爷哈喇子都淌出来了。这么着吧,等仗打完了都去爷的地界,爷请你们下馆子!到时候想吃什么现在都点好了,一人一道菜,谁也不许多点,谁也不能拉下!咱们八个人,正好八道菜。到时候就着西凤酒,想想就美!老子肯定要吃烤鸭,片成黄豆粒那么厚的片,粘上甜面酱和大葱博饼......啧!”
“俺想吃大葱卷饼!”
“阿拉要吃大闸蟹,可是农个死京城老,你那里的蟹不好次的啦。”
“系不系什么都阔以?要系阔以的话,你们爹爹我想七佛跳墙。”
“我好办,我不挑,给我来个红油干豆腐就行。啥都比这过期罐头强!”
“世信,你呢?想吃啥?”
“你媳妇奶。”
“滚!”
将脑海中再次跳出来的本体回忆驱散,李世信澹澹一笑看向了方忠民。
“方指导员,能把1-31的档桉给我看看吗?还有国内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火灾资料。”
“哦,好的。”
面对李世信的请求,方忠民点了点头,向资料室走去。
......
李世信的宿舍里,窗外寒星冷月笼罩着中队的操场。
宿舍外面的走廊里,已经可以听见睡了一整个下午的消防员们苏醒活动的笑闹。
书桌之前,李世信合上了最后一份资料,揉了揉发涨得眼皮。
这种内部火灾资料,让他感到万分的沉重。
每一份资料里冰冷厚重的字迹所承载的,都是愤慨,苦痛,绝望和拼争。
捂着脸,将那份沾着泪水的资料放到一旁,李世信又调整了许久,才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。
在空白了三天的文档上,敲下了一行剧本标题。
——《红盔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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