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玫亲自将她们送出了养心堂,见她想送到大门口,钟璃制止道:“又不是外人,不必送了,老太太最习惯你的伺候,你在一侧守着吧,别万一一会儿醒来,寻不到你人。”
她总能这般体贴,小玫便也没跟她客气,回去前,她才压低声音道:“钟姑娘,奴婢听到一个消息。”
她说完这话,又四处看了一眼,才凑到钟璃耳边说了一下这事,“武安侯府的郑太太,有意去钟府提亲,兴许这几日,就会让人过去。”
小玫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,身边有不少能用的人,她在府里耳目众多,这消息,便是二房的丫鬟告诉她的。
郑氏原本打着让李洺然与钟璃多接触的念头,可几次三番,两人总因各种原因错过,至今都没能多接触,她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,听说陆衍睿对钟璃也有意。
郑氏是怕陆衍睿万一也提亲,才想先下手为强,她原本想找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帮忙提亲,老太太毕竟是承儿的嫡亲祖母,教导钟璃多年,身份也贵重,由她提亲,再合适不过,谁料她才刚跟二太太提了这事,还没来得及找老太太,她便病倒了。
小玫并不清楚,郑氏如今打算找谁提亲,她既有这心思,总归不会一直拖着,恰好钟璃今日过来了,她便说了说此事。
钟璃闻言不由一怔,这事,上一世自然不曾发生过,当时她名声已毁,所有人都将她与萧盛绑在了一起,想来是这一世,与郑太太接触较多,才让她升起这个念头。
钟璃感激道:“谢小玫姐姐提醒。”
她说着便让秋月给小玫塞了赏银,小玫推辞了一下,见钟璃坚持要给,便收了下来。
秋月离得近,自然听到了小玫的话,小玫离开后,秋月才惋惜道:“郑太太性子纯良,又难得没什么架子,李公子也温文尔雅,姑娘若肯嫁,倒真是一桩好姻缘,出嫁后,起码不会有恶婆婆的磋磨。”
钟璃斜睨了她一眼,秋月这才连忙闭住嘴。
然而已经晚了,承儿已经听到了这话,小家伙瞬间竖起了小耳朵,一双大眼也瞪得圆溜溜的,无端有些心慌,“谁要嫁,姐姐要嫁人吗?”
钟璃连忙道:“别听秋月胡说,姐姐不会嫁人的。”
承儿不自觉松口气,他其实并不明白嫁人是怎么回事,却很怕有人抢走姐姐。
话虽如此,钟璃却不由蹙了蹙眉,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一丝惆怅,如今方氏算恨上了她,之前她交代过方氏,让她不要应下任何人的提亲,她暂时不想嫁人,当时方氏虽答应了下来,如今却不知,她会不会反悔。
钟璃一直让人留意着方氏的动静,自然清楚,前几日,她与舅舅大闹了一场,还闯入秦姨娘房中,险些抓花她的脸,她如今情绪颇有些不稳定,钟璃还真没法确定,她会做出什么事。
她打算明日去钟府一趟,与舅舅说说这事。
钟璃正在思索事情,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两个人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,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袭大红色锦衣卫服饰,他身姿挺拔,眉眼冷厉,正是裴邢。
他身后的则是秦兴。
两人都瞧见了钟璃。
少女今日一身浅白色襦裙,她肌肤如玉,身姿纤细,眉宇间染着一抹清愁,瞧着竟像是有什么苦恼,真真是我见犹怜。
裴邢脚步微顿,见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,他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幽光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甚至想掉头就走,他骨子里的骄傲,让他不想再见到她,可实际上,他那双夹杂着怒火的双眸却始终黏在她身上,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。
承儿率先瞧见了他,小家伙很喜欢裴邢这张脸,也还记的三叔送给他的玉佩,一瞧见裴邢,他就“哇”了一声,挣开了钟璃的手。
小家伙像只出了笼的小鸟,欢快地朝裴邢跑了过去,“三叔!”
钟璃心中重重一跳,抬头时,恰好撞入裴邢深邃的目光中,钟璃眼睫轻颤,微微福了福身,行了一礼,“三叔。”
裴邢没回应,只在承儿即将扑到他跟前时,往一侧移了移,伸手拎住了承儿的后领,没让小家伙扑到他怀中。
承儿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,扬着小脸,开心道:“三叔也来看祖母吗?”
小家伙的相貌有一半随了钟氏,另一半随了镇北侯,与钟璃也像个四五成,被他眼巴巴注视着,裴邢冷厉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,反应过来时,手已经不自觉在小家伙脑袋上揉了一下。
像承儿这么大的小男孩,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啦,很排斥长辈揉他们的脑袋,承儿却不一样,他时常被姐姐揉脑袋,甚至会主动将小脑袋蹭到姐姐手下,见三叔在亲近他,他心里美得直冒泡,小脑袋主动动了动,依恋地蹭了蹭他。
裴邢反应过来做了什么时,手僵在了半空,瞧见小家伙黏人的小模样,他心中才动了动,神情不自觉就缓和了一些,对着这样一张肖似钟璃的小脸,裴邢终究没能维持住他的冷酷。
钟璃快步走到了裴邢跟前,牵住了承儿的小手,“承儿,不得对三叔无礼。”
承儿撅了撅小嘴,“承儿才没有无礼,三叔很喜欢承儿的!是不是呀三叔?”
最后一句,他是望着裴邢问的,小家伙眼巴巴看着裴邢,眸中好像含着许多颗亮晶晶的小星星。
裴邢没答,他再次看向了钟璃。
对上他的目光后,她下意识弯了弯唇,“三叔,承儿是孩子心性,你别嫌他烦人。”
她又是这么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,分明是让他别冷落了承儿,裴邢本该狠下心,不理她,让她明白,惹恼他的后果,对上她的笑脸时,他心中的火却莫名熄了大半。
动作比思维快一步,等他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伸手捏了一下承儿的小脸,好像在说,确实喜欢他。
承儿瞬间笑弯了眉眼。
裴邢收回手,冷冷扫了钟璃一眼,钟璃冲他弯了弯唇,眸中带了点感激。
裴邢轻哼了一声,越过她,朝养心堂走了去,走出一截儿后,他才看向秦兴,“她笑成那样,什么意思?”
秦兴摸了摸鼻尖,不就是笑一下,难不成有什么意思吗?
他偷偷瞄了主子一眼,专捡好听的说,“钟姑娘许是后悔与您闹了别扭。又拉不下脸道歉,才如此?主子是男子,不若主动些。”
他顺势给裴邢递出了台阶。
裴邢沉默不语,那日她的态度分明是想与他一刀两断,他又有些烦,径直进了养心堂。
他今日归府,是特意探望老太太的,他来到时,老太太还在睡,裴邢便也未作停留,转身离开时,却发现榻上有个荷包。
这荷包,他曾在钟璃那儿瞧见过,是她绣的。
张嬷嬷顺着他的目光,看向了暖榻,也瞧见了这个荷包,她“呀”了一声,“肯定是小少爷在榻上玩时,蹭掉了,奴婢这就给他送去。”
裴邢神情有些冷,又不由想起了钟璃哄他的那番话,说什么他更适合黑色,再给他绣一个。
分明是不想将这个给他。
裴邢又有些不悦,他伸手捡起了荷包,沉声道:“嬷嬷照顾好老太太就行,我让秦兴跑一趟,他才刚走出养心堂没多久,兴许尚未出府。”
张嬷嬷也没多想,毕竟三爷对老太太的事,再上心不过。
裴邢转身离开了养心堂,走出养心堂后,他才摸了摸荷包上的纹路,突然对秦兴道:“我的荷包呢?”
秦兴就猜,他不是真心想丢掉,真想丢掉,也不会往窗外丢,他小心回道:“属下收了起来,放在别院的暗格内,主子想戴时,属下可以随时取出来。”
裴邢自然不想戴,都已经丢了,再戴像什么话!
他打开荷包瞧了瞧,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佩,正是他之前顺手塞给承儿的那枚,这玉佩其实不单单价值不菲,他的属下也都认识,凭借此玉佩,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。他给的不止是一枚玉佩。
他心中有气,直接将荷包中的玉佩取了出来,冷声道:“你往她那儿走一趟,将玉佩还给承儿。”
这是摆明了想将荷包扣下。
这段时间,他一直在忙公务,也没那个时间去想她,今日瞧见她后,各种不痛快,却又冒了出来,他不管钟璃是真想跟他分开,还是仅一时冲动。
他不可能放她走。
他的骄傲又不允许,他主动找她,如今扣下荷包,恰好给钟璃传递一个信号,让她识趣些。
秦兴隐约明白了主子的意图,他不敢多言,老实收下了玉佩。
裴邢还有事要忙,径直去了大理寺。
秦兴则去了钟璃的新住处,他将玉佩交给了护卫,并未亲自进去,他实在没脸见钟璃,只觉得自家主子,昧下荷包的举动实在有些不道德。
咳。
秦兴连忙收起了这个念头。
回到府邸时,钟璃才发现承儿的荷包不见了,她仔细回想了一下,隐约记得去探望老太太时,荷包尚在,难不成是掉到了养心堂?
她正打算让丫鬟去寻找,就听护卫进来通报说,秦大人让人送来一枚玉佩。
护卫说着就呈上了玉佩,赫然是裴邢送给承儿的那枚,见只有玉佩,没有荷包,钟璃不由抿了抿唇,脸上不自觉闪过一丝无奈。
裴邢做事向来随心所欲,也不管是否于理不合,荷包毕竟是她亲手做的,按理说女子的东西,不该落到外男手中,钟璃却又怕索要荷包时,平白惹出麻烦来。
她干脆当做荷包丢了,打算闲下来时,再给承儿做一个。
如今最要紧的是郑氏何时会提亲,她将秋月喊到了跟前,道:“你去郑府打听一下,看看郑夫人今日是否出了府,可曾拜访过哪个贵妇。”
秋月应下后,钟璃才仔细思索了一下此事,与其去钟府,让舅舅拒绝此事,倒不如从源头上打消郑夫人的想法。
钟璃想了想,干脆给李洺倩和郑菲凌送了一张邀请函,邀她们明日来府里赏花,新府邸景色很美,花圃里也种了许多花,她们恰好没来过,这个邀请不算冒昧,她可以趁赏花之际,透漏一下,她想带承儿离京寻医。
钟璃写好邀请函后,就让夏荷亲自往武安侯府走了一趟。
她这边刚松口气,小厮却进来通报说,外面来了位宫女,这位宫女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。
钟璃自然不敢怠慢,亲自接待的她,宫女脸上挂着笑,也没拐弯抹角,笑道:“德妃娘娘听闻钟姑娘会双面绣后,很是惊喜,这才想邀您入宫,找您讨教一番,钟姑娘近两日可有时间?”
钟璃一颗心不自觉沉了下来,上一世德妃娘娘可不曾找她探讨过什么双面绣,她也从未听说,德妃喜欢绣品,宫里唯一喜欢绣品的反而是淑妃。
德妃正是大皇子的生母,钟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,总觉得德妃的召见,与大皇子脱不了干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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