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逍这话问得很有道理。
麝月是先帝之女,今日既然在城内祭祀先帝,麝月比任何人更有道理亲临现场,甚至李承庆可以不出现,麝月都需要前来。
李承庆却是从容淡定,叹道:“麝月从京都来到徐州,本就是辛苦无比。抵达徐州之后,日夜操心诸事,她金枝玉叶,又如何能够撑得住?她已经病了多日,本王向她提及祭祀仪式,她一开始还想带病前来,但是却又想到她虽然是李氏皇族血脉,但身上却也流淌着妖后的血脉,所以觉得这种场合还是不要亲自出现为好。叶大人,是不是这样?”
这番话简直是阴险至极,竟似乎是在提醒所有人,麝月公主可不只是李唐血脉,身上还留着夏侯氏的血液,血统并不纯正。
“不错。”叶朝轩立刻道:“公主身体不适已有多日,自然不可前来。”
他话声刚落,却见到一人从后台上来,神色有些慌乱,站在香案那边闪闪绰绰,似乎想要上前,却又不敢,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承庆和秦逍这边,并无人注意到香案角落出现一人。
那人终是靠近到一名道士身边,凑近低耳两句,那道士似乎有些犹豫,却终究还是上前,走到叶朝轩身边,低语两句,叶朝轩立刻扭头回望,见到那名神色慌乱的男子,微皱眉头,却不动作。
秦逍此时与李承庆不过几步之遥,两人四对。
“李承庆,你虽然贵为王爷,但演戏的功夫却也不差。”秦逍声音不大,这一次却也没有催动真气,就如同平常说话一般,缓缓道:“我一直寻思,你今天会使出什么手腕,现在看来,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他这次说话,李承庆听得清楚,但台下靠前的人听得模模糊糊,也不知道秦逍在说什么,后面的人更是什么也听不清楚。
李承庆也不再让其他人听到自己说话,只是带着浅笑道:“使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,只要达到目的便可以。秦逍,凭心而论,本王还真是佩服你的勇气,拉着一具棺材过来,就想扳倒本王?”背负双手,往前踏出两步,距离秦逍更近,轻声道:“你说的不错,长孙元鑫是本王派人所杀,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王所为?没有确凿证据,你就敢跑过来,本王实在不知道你是太有勇气,还是太过愚蠢?”
叶朝轩这时候又回头看了香案角落那人一眼,见得那人一直在搓着手,显得焦急无比,犹豫一下,见李承庆正与秦逍说话,终是轻轻退下去,径自到了那边。
“昨夜你召见了范忠前往刺史府。”秦逍盯着对方眼睛,目光如刀,淡淡道:“他进去之后,就再也没有走出刺史府。我知道他是凶多吉少,只不过你如此凶残,我却是没想到。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恶毒。”眼眸之中显出一丝痛苦之色,道:“是我对不住他。你找他去刺史府,我便觉得不对,可是他担心如果不去,会引起你的怀疑,所以为了让你觉得一切平安无事,毅然前往......!”
“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。”李承庆神情也冷峻下来,瞥了不远处庚子范忠的无头尸一眼,冷声道:“本王没有想到,那阉人竟然敢背叛本王。对于叛徒,本王从不手软!”
秦逍目光冷厉,道:“你果然狡诈,竟然在他身边安排了耳目。”
“他掌理徐州当铺,自以为已经将徐州当铺牢牢握在手中,手底下的人对他唯命是从。”李承庆冷笑道:“本王确实是将各处当铺的大权交给各铺掌柜,无论是夜枭还是游枭,都必须遵从掌柜之令。各处掌柜,也都是本王信任之人。但所谓的信任,是相对而言,比起其他人,本王会将比较信任的人安排在掌柜的位置上,为本王效命。”
他抬起手,轻抚胡须道:“可是他却忘记,当铺是本王一手创建,没有人比本王了解当铺。当铺的所有掌柜都只知道铺子内有游枭和夜枭,可是他们却不知道,本王在每一座当铺,都安排了两名暗枭。暗枭可能是游枭,也可能是夜枭,他们平日里会遵从掌柜的一切吩咐,会让掌柜们觉得他们忠心无二,但所有掌柜都不知道,暗枭的真正任务,就是监视当铺掌柜。”
秦逍道:“这确实是你这种人能做出的事情。”
“游枭手里握有传递的情报,夜枭手里拿着生死簿。”李承庆缓缓道:“而暗枭手中,则有一本专门记录掌柜所有行踪的暗册。当铺两名暗枭都不会知道对方身份,但他们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,所以两本暗册对照,就可以确定掌柜的所有行踪。”顿了一顿,才轻声道:“之前本王倒没有怀疑庚子会与你暗中勾结,但他是绣衣使者出身,本王是担心他会不会与麝月有所牵扯,所以对他最近的行踪也很提防。”
秦逍道:“所以天底下根本没有你真正信任之人。”
“误信了人,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。”李承庆感慨道:“本王本来对他还算信任,可是他竟然没有禀报本王,擅自将沈无愁转移了地方,本王便知道此人已经叛逆。”盯着秦逍眼睛,冷冷道:“不过本王倒是很惊讶,范忠追随本王二十年,他是如何被你说服,竟然背叛本王与你勾结?昨晚本王亲自审讯,用了不少手段,按理说也该撬开他的嘴。但他下面的玩意儿虽然没了,却还算个硬骨头,从头到尾,竟然一个字也没有供出来,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了。”
两人几步之遥,在台上互相说话,此刻台下的人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,面面相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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