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况畏责自杀,已是北衙定论。”得鹿宫中,天子高坐金色石台,依然不见什么情绪,只问道:“事隔这么多年,你要为他翻案?”
姜望说道:“红窑案、金线案、紫缎案……这些名噪一时的大案要案,有人人畏难的,有盘根错节的,有复杂凶险的,都是林况亲手破获。微臣翻阅卷宗,面对案情,常有瞠目结舌,不免为之惊叹。林况若是畏责之人,办不下这些大案。青牌创建以来的第一神捕,又怎么可能畏责?”
任何人其实只要读过这些卷宗,也就大概能看到林况是何等样的一个人。
何以当年田汾死在监牢,却是林况畏责自杀?
臣翻阅记录,查问当年经事者,发现在当年,‘抓错人’的声音和‘田汾有问题’的声音,其实是一半一半。
可世间怎有这样的道理?
天子并不说话。
天子果然有了些兴趣,问道:“写的什么?”
天子一时沉默,显然也陷在这句话的情绪中。
他抛出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宏大的问题,又自己答道:“臣以为,是不弃齐臣、不弃齐民!
有功于国者,不该被弃。
十一殿下在时,之所以给那冒牌的张咏机会,只是因为我大齐不忘勋臣。
盖因林况虽是自杀,却是死于流言,死于怖惧,死于冤屈……而非畏责!”
其人指导、辅助后进青牌破获案件,更不计其数。
生前从无徇私之举,死后彻查其行其迹,竟无一事可责。
臣请陛下复核林况自杀事,为其正名。使天下人知,天子无弃天下也!”
韩令不由得提起几分注意。
而天子此时的问话,亦非常关键。在韩令看来,姜望接下来的回答,就是处理这起案件的关键了。
偌大的得鹿宫中,只有姜望的声音回响。
在这个强大帝国的历史里,年轻的声音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响起。
天子竟然叹了一口气。
姜望霎时脊生冷汗!
北衙都尉这个位置,郑商鸣先前当做筹码来跟姜望谈。郑世父子敢于操作此事,当然天子亦是默许的。
但天子却在姜望谈论林况案的时候,话锋一转,又点到北衙都尉之职来。
那你有什么理由拒绝?!
“但……”心念急转间,姜望认真地说道:“只可惜臣修行速度过快,就怕当不了几天,便已成就神临。”
叫这厮膨胀的!说的这叫人话?多少人一生困顿于寿限之前,无法金躯玉髓,他姜青羊却担心自己拖不了几天?
他才压制了心情,便又听得姜望道:“北衙都尉乃国家重职,至关紧要,关乎天下治安,岂可朝张三而暮李四?臣更不是幸进之臣,此心为天下计。臣得一北衙都尉易,天下得一北衙都尉难,请陛下三思!”
您金口玉言,非要让我当北衙都尉,我坐上那个位置,事情倒也很简单。可是北衙都尉这么重要的位置,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意志贯彻,怎么可能把工作做好?我这样的绝世天骄,却是不可能在神临之前徘徊三五年的!
尤其那一句幸进之臣,几乎是在问天子——
但齐天子是何等人物,怎么可能被他几句话就拿住。
这么赤裸的问话,实在不像是天子的风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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